砰——终于门锁被撬开了,大家伙儿急忙忙推门进去,“老王家的?”乱哄哄的叫着。
看到门锁开了,欧阳欲晓也很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刚刚往台阶上走了两步,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因为那些老头老太太们一向都是叽叽喳喳的,怎么进了屋子以后就变得安静了?这让欧阳欲晓更加好奇了,她来到王谦家门口,推门进去——
在屋子的过道中央,王谦的妈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叫嚷着,“这是怎么了?快扶起来看看!”
还没等大家动手,“别动!”欧阳欲晓大喊了一声,“你们都别动!”说着,她赶紧分开人群来到了老太太的前面,“你们都别动,让我看看!”
“欲晓回来了!”一瞬间刚才还杂乱无章的老头老太太们,好像一下子都找到了主心骨,全都听欧阳欲晓的吩咐,一动也不动的站着。
欧阳欲晓来到王谦妈妈的身边,只是伸手摸了一摸,眉头就紧紧皱起来了,然后很快站起身来,冲着大家摇摇头说,“老人已经走了......”
“什么?你说什么?”周围的老邻居们都不敢相信的大声叫嚷着,那分呗丝毫不亚于在医院里面想找事的病患家属们。
欧阳欲晓被围在中间,冷静的看着这群叔叔阿姨,大声说,“好了,你们别吵吵了!在这里吵吵有用吗?我刚才看过了,确实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什么叫没有生命体征了!”当我们听到一个不想接受的坏消息的时候,很大程度上,愤怒的情绪会先侵袭我们。
“对啊!你说的什么意思啊?”马强的老爸还算冷静,他分开人群,来到了欧阳欲晓的跟前,“你是说......老王家的......走了?”
欧阳欲晓点点头,没有说话。
接下来,屋子里面哭声四起,高君行的老爸拿出手机,哽咽着拨通了,“小军啊?哎,我是你高伯伯,是这样的,那个......”老爷子说到这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那个,你王阿姨,就是王谦的妈,她.....这样吧,你过来一下,帮个忙吧!”说完了,老人家也是哭得很伤心。
欧阳欲晓离开人群,来到楼梯口,拨通了电话,“喂——”
“闺女,你在给谁打电话啊!”欧阳欲晓的老妈一边抹泪一边问。
“总得开个死亡证明书,才能入土为安啊!”
听女儿说完,欧阳欲晓的老妈转脸看着躺在地上看不清脸上表情的王谦的妈,心里就像是被油煎了一样,很多往事一一涌上心头。在一起住了这么多年了,这些老人的们的感情应该是属于另一个故事范畴的了......
“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那一年春节晚会上这首歌红遍了大江南北;那一年,欧阳欲晓的家里面刚从筒子楼搬到了家属院的新楼,那一年之前,欧阳欲晓家和王谦家在一个筒子楼里间住了好久了;那一年,欧阳欲晓还没出生,王谦也是刚刚出生。
水池边,几家人都围在一起有的洗衣服,有的洗碗,有的洗菜,水池的后面是一个个的公用厕所,不分男女,但是各自独立。
“欧阳家的,听说,这次分房子你们家那位是技术干部,能分套大的!”旁边有人笑着问,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了欧阳欲晓妈妈那张大肚子上面,“你这肚子里面的要是能早点生出来,算上一个户口,还能再多分点呢!”
欧阳欲晓的妈妈一边洗菜,一边笑着擦擦汗说,“可不是啊,不过我们和公公婆婆一直住在一起,都是一个户口的,算算也行了!”
说着,对面洗完的妇女,悄悄的看着门口,确定没有人以后说,“你们知道吗?老王家的那个......”她说的就是王谦的妈妈,“可有心计了,专门回趟老家,也把自己的公婆给接了过来,算上户口了!”
欧阳欲晓的妈妈听了,愣了一下,“这我可不知道......”说完,好像是不服气一样,又说了一句,“真是的,这不是占组织的便宜吗?”
话音刚落,蹭一下,有个人影来到了水池边,砰——重重的把衣服的搓板扔在了水池里面,“有什么话,当面说,别背后嚼舌根!”
仔细一看,原来是王谦的妈妈,黑着脸,拧开水龙头,哗啦哗啦的洗衣服。
一时间整个水池的气氛都不好了,其中一个妇女勉强笑着说,“你说这厂里也是啊,分个房子还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弄得.....大家都觉得不公平,这不是挑逗群众斗群众嘛.....”说完了,端着自己的东西就走了。
欧阳欲晓的妈妈看着王谦的妈妈那张黑着的脸,自己心里也不高兴,拿起自己的菜也走了......
时光就这样过着,你就像那一把火,这首歌倒是经久不衰,直到现在还有人再听。可是最初那些听这首歌的那群人,都已经老了。
欧阳欲晓的老妈此时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桌子上刚炸的一盘子蚕蛹,眼泪很快就流下来了。
“你说吧,那个时候,其实大家伙住在一起,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其实也有矛盾,可是人心不都是肉长的吗?后来处着处着,就有感情了。没想到,这说走还就走了......”说到这里,擦了把眼泪,看着自己的老头子,“那个小军给王谦打电话没有,明天能回来吗?”
欧阳欲晓的老爸点点头,深深叹口气,“哎.....这些老邻居啊,真是越来越少了.....老话说,今天脱了鞋和袜,不知明天穿不穿......”
屋里面沉静了半天,欧阳欲晓的老妈刚刚从回忆中找出思绪来,看着自己的老头子,“你还记得,老王家的是怎么折腾的让自己家搬到咱们这个干部楼上面来的?”说着她的眼睛因为回忆而有了神采。
欧阳老爷子,笑着说,“嗨,那还能忘了,那个女人,身上有能量啊!当初为了房子,从车间主任,找到咱们的老工会主席,从老工会主席又找到了厂长,最后在厂长办公室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忆苦啊!”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摇头,“说真的,那时候的厂领导啊,看见她就烦了!最后为了息事宁人,是老工会主席,高风亮节把自己的房子还给了王谦他们家啊!”
“是啊!那时候我挺烦她的!”欧阳欲晓的老妈皱着眉头笑着说,“说真的,那时候真的觉得她就是脸皮厚吃个够!现在看啊,他们家啊,要不是这个女人真是不知道能变成什么样子呢!”
“要我说,谦儿就像他妈!他爸死得早啊,她妈在厂里面一遍一遍的找人,让他儿子顶了班儿了,哎.....后来厂子效益不好,还好儿子算是争气......这一家人啊!”
“这一家人啊,咱们家属院里面可是有不少这样的一家人啊,”欧阳欲晓的老妈感慨着,手里面拿着一个蚕蛹,看着思索着,眼泪又止不住下来了,“说起他们苦,其实咱们这一代人谁不苦呢!真是......”
“好歹我们也算是完成了历史交给我们的使命了,”欧阳老爷子,好像找到了当年开会的感觉了。说着站起身来,来到阳台,“哎呦!这是什么啊!”
“怎么了!”欧阳老妈赶紧的来到阳台上,打开灯关心的问,“怎么回事啊?怎么了?”
“这是什么啊!”地上放着一个箱子,本来在门旁边,因为被欧阳老爷子踢了一下,因为力的作用就被踢到了阳台的中间,“这是谁的啊!”老爷子抱怨着说。
“你闺女的!”
欧阳老爷子拎起来箱子,“这里面叮铃咣当的什么东西啊?”
“谁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