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昂骑在最前面，金丝眼镜反着光，看不出表情。

\"苏小姐。\"影十一低喝，\"我护你们从后窗走。\"

苏绾突然站起。

她原本盘着的发髻早散了，长发披在肩上，倒比平时多了几分锋利。

顾昭看见她摸向腰间——那里别着影十一给她的配枪，他之前教过她怎么上膛。

\"让开。\"苏绾举枪的手稳得惊人，枪口正对着张子昂的眉心，\"张子昂，你最好想清楚。\"

张子昂的马原地转了个圈，他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的反光却更刺眼：\"苏婉仪长老的命令，你敢抗？\"他突然笑了，\"还是说，你跟这修复匠睡昏了头？\"

\"砰！\"

子弹擦着张子昂耳畔钉进身后的树干。

苏绾的指节白得透明：\"再废话，下一枪打你膝盖。\"她转头看向顾昭，眼底有团火在烧，\"我父亲当年为了守灵人体系差点死在凶物手里，现在苏家要为了块破玉杀我？\"她吸了吸鼻子，\"顾昭，我跟你去祖陵。\"

顾昭突然伸手按住她举枪的手背。

他能感觉到她的颤抖，却也摸到她掌心里的薄茧——那是常年握放大镜留下的。\"影十一，后窗。\"他轻声说，\"苏绾，你信我吗？\"

苏绾没说话，却把枪往他手里塞。

顾昭没接，反而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影十一那边走。

张子昂的马又逼近两步，马蹄声几乎要碾碎空气：\"苏绾！

你知道背叛苏家的下场！\"

\"那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苏绾的声音轻，却像块砸进深潭的石头。

顾昭看见她眼底有泪光在闪，可语气比玉还硬。

影十一已经撬开后窗的木板，冷风灌进来，卷着顾昭衣襟里的扳指轻轻晃动。

他转头望了眼门外的马队，张子昂的脸在月光下忽明忽暗。

顾昭摸了摸心口的扳指，那里的温度突然变得滚烫，像在催促着什么。

\"走。\"影十一率先翻出窗户，落地时几乎没声。

顾昭托着苏绾的腰送她出去，自己跟着翻上窗台。

最后回头的刹那，他看见张子昂掏出了枪，枪口的火光在夜色里像颗红痣——

\"趴下！\"

影十一的低吼混着枪声炸响。

顾昭猛地把苏绾按进草丛，子弹擦着他后颈飞过，灼热的气浪掀得他耳尖生疼。

身后传来马匹的嘶鸣，是影十一的刀砍中了马腿。

\"往东南！\"影十一的声音像根绷紧的弦，\"祖陵在东南方，我引开他们！\"

顾昭拽着苏绾的手狂奔，野草割得脚踝生疼。

他能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能听见苏绾急促的喘息就在耳边。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根纠缠的藤。

\"顾昭......\"苏绾突然喊他。

他转头，看见她眼里有星子在闪，\"我曾祖父的墓，入口在石像生第三排右数第七块青砖下。\"她喘着气，\"血......血契需要苏家嫡系的血。\"

顾昭握紧她的手。

夜风掀起她的长发，扫过他手背，带着股沉水香。

他望着东南方隐约的山影，那里有片黑压压的树林，像头伏着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