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禅师走出禅房,关上禅房的门,走到小竹林里面,小竹林里有一个长廊,慧能禅师在长廊的靠背椅上坐下。
欧阳若愚窃喜,还是慧能禅师有办法。
尚文娟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她站起身,走到门跟前,透过门缝看着慧能禅师走到小竹林里面,坐在椅子上。
尚文娟插上门栓,将大蒲垫挪到观音菩萨的跟前,最后跪在蒲垫上,双手合十,紧闭双眼。
很快,欧阳若愚听到了哽咽之声——眼泪是虔诚的一种标志。
尚文娟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欧阳大人听的很清楚,还是慧能禅师有手段,帮他找了这么个好地方。
观音菩萨的坐像就在木板墙的这一边,而欧阳大人就在木板墙的那一边,他的耳朵就贴在木板墙上。
尚文娟想一句说一句,再加上语速很慢,欧阳大人有足够的时间把尚文娟跟观音菩萨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全写在纸上。
下面就是尚文娟跟观音菩萨说的话。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民女尚文娟,郭村人氏。”
“十四年前,嫁到李家铺刘家,做了刘府大少爷刘明堂老婆,民女说句良心话,刘明堂对民女不薄,婚后,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不曾红过一次脸,不曾拌过一次嘴。”
“我男人性情温和,宽厚待我。我为他——为刘家生下了一双儿女。”
“我男人也是一个顾家、知道疼人的男人。”
“观音菩萨,您是知道的,我在您的面前不知道说了多少回,我一直想跟刘明堂好好过日子,我男人是刘家的大当家。”
“咱们刘家虽然没有金山银山,但也算是殷实人家,民女已经很知足了。可谁能想到会出那样的事情呢?”
接下来是哽咽、啜泣之声。
此时,香已经烧了半揸长。
接下来,尚文娟该说到问题的核心了。
欧阳大人耐心等待着,既然尚文娟已经打开了心门,她就一定会继续说下去。
香烧到一半的时候,尚文娟停止哽咽啜泣,接着道:
“谁知——流年不利,都怨我太懦弱,胆子太小,也怨我眼皮子浅。”
“我不是一个歹毒的女子,但民女也不能算是一个好女人。”
“观音菩萨,文娟在您面前唠叨了多少回,民女只想守着男人和两个孩子好好过日子。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大概是民女命中有此一劫。”
下面又是哽咽和啜泣。
对尚文娟来讲,想进入正题,确实有点难。
尚文娟口中的“命中有此一劫”应该和刘明堂的死有关。
一阵抽泣之后,尚文娟继续她的诉说,这次的诉说,尚文娟的语速突然变快,声音比先前降低了许多,欧阳大人听起来有些吃力,勉强能听清楚尚文娟在说些什么:
“小女子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双眼睛盯上了民女,他乘我男人到应天府去要债的档口,在我喝水的杯子里面放了东西,等我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失身于这个畜生!”
“我的天塌了,但为了我男人和两个孩子,民女还是忍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没想到那个畜生得寸进尺,想长期占着我的身子。”
“尚文娟口中的“他”应该是刘明堂的弟弟刘明禄。
尚文娟觉得难于启齿,她没有提刘明禄的名字。
小叔子和嫂子之间发生这种有违人伦的丑事,确实是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
“为了我男人和两个孩子,我不得不继续忍受他的作贱。”
“当然,民女也有错,民女的眼皮子太浅,事后,那个畜生送给我不少银子,因为我爹做生意亏了本,我有心帮爹,但手上没有银子。”
“我男人虽然对我很好,但他赚回来的银子全交给公公。”
“我就把畜生送给我的银子填了爹生意上的窟窿,我知道自己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我对不起自己的男人,我不但辜负了他,我还给他戴了……”
“可我是受了别人的胁迫,我上了别人的当,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做了糊涂事情,我明明知道他们要害死我男人,却眼睁睁地看着事情的发生——我尚文娟真是一个没有用的女人。”
“我应该提醒明堂的,可我没有,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的发生”应该是指刘明堂的遇害。“他们”应该是两个人以上,除了刘明禄以外,还会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