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远远没有过去,第二天中午,顾家人便闹上门了,领头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五大三粗,大冬天赤膊拧着一根木根,后头跟着一票同样拧着木棍的弟兄,粗略一数,足有三四十之众;女的是个长了一颗媒婆痣的妈妈,眉峰高、下巴尖儿,一脸刻薄样子。
先开口的是男人:“我知道他不姓林,不想找你们林家的麻烦!把姓裴的小子交出来!我们不动你们一根汗毛!”
女人摇着手里的帕子:“快把人交出来!”
大房出门拜年了,就二房与三房在,崔氏扶着老太太走了过来,先是被这架势唬了一跳,随后强撑着,厉声道:“你们想干嘛?打架吗?光天化日闯进民宅,有没有王法了你们?再不走,我报官了!”
媒婆妈妈啐了一口:“大着肚子的,你最好闪一边儿去,免得磕到肚子,别怪老娘没醒你!”
“你……”
崔氏气急,老太太拍了拍她手:“你先回屋。”
“娘……”
老太太道:“冬梅,把二太太扶回院子。”
“是。”
冬梅将崔氏扶回了院子,二人前脚刚走,后脚林岩带着一帮小厮冲过来了,双方形成对峙之势,但林家这些临阵磨枪的小厮,明显不如对方来得有气势,那些是真正的练家子,一拳能放倒一片。
林府的小厮,腿脚开始打颤。
林岩扶额,撇过了脸。
很快,林崇也赶到了,一番交涉之后知道了那对夫妇的姓氏,男的是胡管事,女的是曹妈妈,都是顾家的老人儿,看着荣郡主长大的,得知荣郡主受了委屈,非得把裴琅揪出来,狠狠地一顿出气。
这是来找茬的了。
与他们说道理是说不通的,林崇直接问:“你们到底想怎样?要打死他,不用你们动手,我们自己来!来人!把表少爷拖到小祠堂!”
二人一听这话,齐齐慌了,郡主可是吩咐了,一根汗毛都不能伤到那小白脸儿的。
曹妈妈眼珠子一转,说道:“以为打死就完事儿了?那谁,你们家那谁……那……裴……裴……”
胡管事小声道:“裴琅。”
“裴琅!”曹妈妈扬起了下巴,“谋杀我们郡主在先,侮辱我们郡主在后!我们郡主是皇上册封的!他这是在藐视皇室!藐视皇室,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株连九族,林家还有命?虽也知道这是气话,但架不住林家已经摘不干净了。
“我几时侮辱她了?”裴琅不知何时来到了如意园。
曹妈妈眯了眯眼,怪道郡主喜欢,这小脸蛋儿嫩的,这身材好的,啧啧啧,勾人呐!
“你敢说你没碰郡主身子?”她质问。
裴琅白了脸:“她不识水性,我是在救她!”
曹妈妈张大鼻孔,食指点着裴琅的肩膀:“你只说你碰了没?碰了没?碰、了、没!”
裴琅不说话了。
林家人算是彻底见识到荣郡主的无耻了,她把裴琅撞下水,裴琅不计前嫌地救她,却反被她倒打一耙,还赖上了。
“哎哟,哎哟……”老太太目眩头摇,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如此无赖的人呐,这亏得是老爷子不知道,不然,不得从坟墓里爬出来呀!
如意园的动静,姚氏在风棠院都听到了,想去前头看看,又不放心把女儿留在屋里,万一姓顾的那帮人真在府里闹起事儿来——
“徐妈妈,你带姐儿去一趟姚家。”
“娘!”林妙妙不想去,算上前世,她与姚家都多少年没走动了,她一个人去那边,只会像个大傻子似的,浑身不自在。
若在以往,姚氏便依女儿了,可今天,顾家人实在太不像话,谁知道最后会闹成什么局面,她可不能吓到女儿:“不必收拾东西,那边什么都有。”
所以,如果过夜的话,还要穿姚表姐的衣裳,不要。
林妙妙抱着姚氏的胳膊,一阵撒娇。
姚氏却坚持将她塞进了徐妈妈怀里:“去吧。”
林妙妙泪汪汪地被抱了出去。
等到了大道上,林妙妙才明白娘亲为何如此担心了,别的暂且不说,单是如意园那嘹亮的大嗓门儿,就够人抖三抖的。
徐妈妈俨然也有些害怕,不让牵着林妙妙走了,将林妙妙抱起来,加快步子朝角门走去,前门后门不用说,肯定被顾家人堵死了。
徐妈妈始料未及的是,就连最偏的角门都被顾家人盯住了。
望着神色匆匆的仆妇和孩子,赤膊大汉棍子一伸,斜着眼睛道:“干嘛呢干嘛呢?”
徐妈妈被对方凶神恶煞的样子震得心肝儿一颤:“出……出去……一下……”
赤膊大汉又看向仆妇怀中的孩子,那仆妇脸都吓白了,这孩子却直勾勾地盯着他,不害怕呀?
好吧,林妙妙没坚持几秒,怂了。
徐妈妈瞧这架势,越发笃定了把林妙妙送去姚家的想法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元宝,笑嘻嘻地道:“哥儿,行个方便吧,我去买点东西就回。”
赤膊大汉毫不客气地把银子一扔:“俺们爷说了,谁都不许出林府,就算一只苍蝇,都不行!”
“为什么不行?这是我家,你们堵我家的路,还有理了?”林妙妙不悦地说道。
赤膊大汉一笑:“哟,还是个小主子?这是去买东西的?”他声线陡然沉了下来,掐住徐妈妈胳膊,“臭婆娘!不给点颜色瞧瞧……”
话未说完,他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