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符文他很熟悉。
因为他身上也有一个。
这是上古时期的一个咒术,可以用来分离出自身的魂魄。但这种咒术极为伤身,而且对施术人的要求极高。
最要命又烦人的是,这该是死的咒术咒文奇长,而且还很拗口。咒术的法阵每次都要调动身体全部灵力,而且牵涉到灵魂的剥离,如果一次没有弄好,就要重头来过,每一次都如同生生从自己身上剥下一块皮来一样。
而且,即便咒术成功了,被生生剥离灵魂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且不说身体上的疼痛和剜心剥皮差不多,灵魂的强制分离还会造成神智的紊乱,极其容易走火入魔。
稍有差错,剥离的就不是自己的一缕魂魄,而是直接把自己魂魄弄散了。
强制从生人的躯体上剥离魂魄,属于违背天道运转。
所以这样危险阴暗的咒术早就被封禁了,后来也渐渐流失,连听说过的人都很少。
长桦知道这个咒术,是因为他本就是一个活得极长的神,而且骨子里有一股执拗的脾性,素来对这些封禁的东西感兴趣。
基本上,是属于人家越不让干什么,他就偏要干什么。越封禁的书和咒术,他偏要挖空心思找到。
只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用上。
而他用上这个咒术,是在青溪将映葭的那缕残魂送回来之后。
神族属六界之内。而六界之内的所有生灵,都顺应天地的生灭。
这一点在“人”的身上是最明显的。
传说天地鸿蒙初辟时,清气上升,成为天,浊气下沉,成为地。
六界生于其中。
神界和仙界的气息太过纯净,而魔界、妖界和鬼界的气息则太过浑浊。
人界处在其中,恰恰是最适宜的。
他把映葭的残魂修补后,经黄泉送入轮回,转世为人,为的就是借助人身吸取天地精气,辅助那缕残魂形成自我的循环系统,完成最后的自我修整。
当然,这个时间不能太长。太长了的话,映葭的魂魄容易沾染太多“人”的气息,进而变得沉重,变得越来越像“人”的灵魂,自然也就难以复归本体的神躯。
所以,他将时间定为二十五年。
但若映葭的转世在凡间逗留的时间短于二十五年,也会影响到她灵魂的修复。
送她入轮回一次不容易。
而且,在凡间逗留的时间过短,会影响地府灵魂的正常转世。六界生灵自有秩序,即便他是冥神,也不能多次强行违反天道。
而且,阻碍天道运转,是要遭受天谴的。
为顺利送映葭入轮回,又剥离自身一缕魂魄陪伴,已经折腾了他半条命。若再来一次,只怕映葭还没复活,他就要先把老命搭上了。
更遑论有足够的灵力完成剩下的事情,让映葭的三魂七魄复归原位,得以重生。
为了保证映葭在凡间的这二十五年能够平安度过,顺利吸收到足够的人间精气,他便抽离出自身的一缕魂魄,和映葭的魂魄一同送入轮回,转世为人。
在凡间,他依然托生为她的兄长,陪伴她成长,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
她这一趟凡间之旅,有太多变数。
为了保证她的绝对安全,他将自己的容貌化成与她相似的样子。
如此一来,即便遇到什么事情,或者到了要紧的时候,他在凡间的转世甚至能够代替她去死。
可是,长桦万万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大傻子。
“你个混蛋!”长桦低头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那人,骂了一句后,又叹了口气,沉声道:“不要命的混蛋。”
想踹出去的脚,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他口中轻念咒语,黝黑的山壁忽然如同水面一般,浮动出一圈圈波纹。而后,一个酒囊穿过山壁,跃入他掌心。
长桦捏着酒囊,直起上半身,看了一眼躺在石床上的映葭,又转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人,烦躁地皱眉道:“一个两个都不把命当回事。”
他拔开青溪的嘴,将酒囊中的酒灌入他口中。
随着酒气一同逸散开来的,还有一阵阵药香。
这药酒是长桦自上次准备给自己剥离魂魄之前找人配的,专门用于剥离魂魄咒术后,治愈和修复灵力的。
灌完酒之后,长桦把酒囊往旁边一撂,自己找了块石头靠着,闭目养神。药酒起作用最快也要半个时辰,反正无事,不如小憩一下。他这一小憩,竟迷迷糊糊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