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不难。”还是那轻描淡写的回答,“比猜我哥哥们容易多了。”
谁说他没有压迫感的,她只觉得眼前人比任何一个人都难应付。
“我娘的性格一定是先和你有约定,收你做徒弟算是许给你的好处,徒弟自然不能违背师傅的话,所以她和你的约定你不能说,对不对?”
她除了瞪大眼睛,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因为对方的每一个字都戳的她死死的。
“那就不必说,我问,你点头或者摇头,就不算违背与我娘的约定了。”那小小的身影一口气说了不少话,有些气弱,慢慢地靠向她,在她身边缓缓坐下,“我也可以向你保证不对任何人说,你知、我知,所以你不用担心娘亲责怪。”
天哪,她面对的究竟是个什么人,这些话直接断了她的担心,让她似乎不答应都不行。
“我只问你,娘与你的约定,是不是和我们有关?”
一箭中心,她瞠目结舌。
默默地垂下头,不住地告诉自己,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
“你的沉默,已经告诉我答案了。”脆嫩的笑声依旧,“我娘第一厌恶做族长,第二反感被逼着生女儿,第三无奈我们一堆人跟着,她只想与爹爹们逍遥过日子,我不必猜你的心思,了解我娘就足够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这不算是她泄密吧,师傅啊师傅,怪只能怪你的儿子太了解你。
“你是女儿身,我娘收你为徒的目的很明显,让你成就一身武功做族长,还能顺道守护我们,让她可以放心带着爹爹们逍遥,三个目的同时达到,只是还稍微牵强点,那必然是许了个什么身份,让一切名正言顺,我能想到的……”他悠悠然地开口,仿佛事不关己般,“让你跟我们其中一个定娃娃亲,少主人的身份,女孩,照顾我们,都那么合情合理了。”
她犹如看怪物般看着眼前的孩童,无法想象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些的孩子会说出这么多让她无法相信的话,她什么也不用说,他全部都猜到。
“我只是来印证下。”男孩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浮灰,“走了。”
“等等。”她拽向他的胳膊,“你叫什么?”
前两个她都没机会问姓名,似乎有些不礼貌,这个虽然过于老气横秋,至少、至少态度还正常。
她的力气不大,刚刚好而已,可她拉扯的对象此刻一脚踏在石头边缘,身体狠狠地摇晃了下,朝着溪水中落去。
“啊!”男孩发出一声尖叫,手掌下意识地抓向她,可那小胳膊在空中晃了圈,根本没能抓上她。
她想也不想,整个人扑了出去,双手重重地推上对方。
瞬间爆发的力量将他落下的方向推歪了,而她却因为用力过度,整个人向后倒去,“噗通”落入溪水中。
水光在眼前晃动,迷蒙了视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挥舞着两条胳膊,挣扎着。
耳边,仿佛听到了什么诡异的声音,似咒语、似经文、似谶言,杂乱无序,也无法分辨。
这是什么,她上次落水的时候也仿佛听到过。
可惜已经不容再想,她渐渐陷入了黑暗中。
他那么瘦弱,哪象她命贱,幸好落水的是她呢。
在意识模糊中,她最后的残念停止于此。
脸上被拍打着,疼痛让她渐渐苏醒,眨巴着眼睛,呆望着眼前的脑袋。
鹑衣百结,发丝凌乱,伴随着一阵阵的臭气扑面,面黄肌瘦的脸,都是她熟悉无比的,这些年来天天见到的面孔,还有常居的破庙。
“小乞丐,你去河边干什么,找死啊!”
“就是,要不是老娘眼尖看到你,只怕你早淹死了。”
“你怎么就和水过不去了,捞你一次,还要捞第二次。”
七嘴八舌的声音里,她茫然地抬起手,水珠还滴滴答答的淌着,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
师傅呢?
师傅那粉妆玉琢如金童般的儿子呢?
那漂亮如仙境的地方,他们口中的神族呢?
是梦吧,她落水之后昏迷中的梦境吧。没有对她温柔的师傅、没有约定、也没有那脾气各异的俊美男孩,一切都是她的梦。
她颓然地放下手腕,无力地闭上眼睛。
失望让她的心空落落的,身体也沉甸甸的,完全不知道破庙的角落里,几人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着。
“你们说谁救了小乞丐,还好心地给换了这么一套衣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这布料我摸都没摸过。”
“好心个屁,真好心就不该仅换了衣服,干脆带了人走不是更好,丢在河边还不是冻死。”
“这衣衫估计挺值钱的,赶紧当了,换只鸡来吃。”
“是啊是啊,换鸡吃。还有千万别告诉小乞丐,这么漂亮的衣服,她要看到了肯定闹腾穿,小孩子叫起来吵死了。”
“行,就这么说定了,走,当衣服去。”
几人鬼鬼祟祟的走了,秋风吹过的破庙里,衣衫褴褛的小女娃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要是那个梦再长些就好了,她还想再见见师傅呢,她还没拜师呢,还没问出一个男孩的名字呢,甚至……她还想仔细抉择,选谁做自己的夫君呢。
隔壁老王